◎ 编 者 按
上元花颜笑,绿柳暖阳时。
正月十三,市委宣传部、市文明办、太行日报社精心推出的“品味书香 阅读文明——新时代晋城书享荟”读书活动第一期活动,在北宋政治家、哲学家、教育家程颢任泽州晋城令时兴办的学堂——程颢书院举办。古朴、典雅的院落里闪耀着晋城千年文脉的璀璨星光、回响着从古到今的名家名作、更激荡着新时代弘扬传统文化的自信与力量。
书籍,带着我们回到历史的上游,倾听古人的声音;书籍,带着我们感受时代的脉搏,提升文化自信;2018,让我们安坐下来,拾起书籍,让书香浸染你我,让书籍构建起我们的精神世界、文明家园。
晋城是华夏文明发祥地之一,人文底蕴厚重,书香氛围浓郁。程颢创办书院开始,无数学子慕名而来,学风大盛,出现了北宋提刑学士黄廉所描述的“驱儿市上买书读,宁使田间禾不薅”的动人景象。从古至今,名儒郝经、画家荆浩、文人王国光、名相陈廷敬、小说家赵树理,都是晋城千年文脉上的璀璨星光。
《春日偶成》
(宋)程颢
云淡风轻近午天,
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识余心乐,
将谓偷闲学少年。
《春日偶成》白话韵译
云儿淡,风儿轻,时近春日中午,
傍着花,随着柳,我向河岸漫步。
这惬意的春游呀,人们并不了解,
将会说我忙里偷闲,强学少年童。
《下太行》
(金)李俊民
山中日日伴云闲,
只见闲云不见山。
君去试从山下望,
清山却在白云间。
《遗山先生元公留题》
(金)元好问
期岁之间一再来,
青山无恙画屏开。
出门依旧黄尘道,
啼杀金衣唤不回。
《新馆木犀》
(元)郝经
欲将金粟插银壶,
沉麝看来气韵麤(cū)。
为问西风能记否,
好香曾到故乡无?
《上元日,追少年故事出游,寂无灯火,室家可知,感而有作》
(明)王国光
童时更喜遇元宵,
火落银花入夜饶。
今夕我思迟玉漏,
晚山谁复驾星桥。
月临深巷空残雪,
风动荒村独远烧。
欲计太平无上策,
岂堪民事日萧条?
《珏山》
(清)陈廷敬
铁锁钩梯细磴分,
半空时有凤箫闻。
双峰夹送三清月,
万壑全收太岳云。
插海桂榆垂欲下,
摩霄云鹤动成群。
人间何限宇栖意,
待剪香茅岭上耘。
《白马的故事》(节选)
赵树理
它在山麓里一往无前地跑,直向着一片荆棘的丛里窜,好像冲锋破敌的敢死将官,但还要比他更快到不知多少倍。它向上跑去,已跑到半山腰里,“崩隆啪啦”几块大石被雷撼得从山顶上往下滚。它从闪闪的电光中看见这可怕的怪物,更使它慌得吃惊,它使尽了平生本领折向侧面跑,倾斜的山腰使它踏不住步。它渐跑渐下,又跑到可怕的谷边,谷水比起先涨得更雄凶可怕——在电光中看见,水被崖石抵回来,激成了极高的飞花彩浪,再向前就形成谷口的悬崖飞瀑,这时的一切声音,已大得使人耳不暇听了。它沿着一线的崖岸,顺着谷水疯魔似的跑,跑到谷口,已到了悬崖绝壁不能再跑的境地,它又一掉头向旁边崖上跑去。
它又跑了很久,好容易找着一线可下的山坡,便飞也似的跑下去了。
这时,云已薄了,雨已小了,电光也渐渐淡了,风声也渐渐慢了,而它的力也尽了,嘶也止了,步也缓了。
夕阳西斜,天空轻轻地抹了彩霞。湖畔的芦荻,像新拭了的列在架子上的刀枪;青翠的小草,仿佛刚刚浴罢。雨珠留在草木叶上,被夕阳照得莹莹闪烁。堤上的垂柳,一株株整队的平平的排成一列,垂着微尾无力地轻俏地拂打。远山展开了一望无际的翠屏,归鸟在空际散队地疏落地游行。碧绿湖中,又缀了几多点水的蜻蜓。这一切的情形,在湖中又映成整个的倒影。
《好时辰——年》(节选)
葛水平
故乡的腊月天里充满了年味儿。年的盛典是故乡人用脚力和体力走过来的,就算是一年辛苦,走到年前了,该磨豆腐了,该杀猪了,该宰羊了,丝毫不敢含糊。村庄被年味儿罩得雾气弥漫,这样的热闹是时刻与别人的生活紧密连在一起的热闹,每家每户都把年看得很重,这种周而复始的热闹,是稼穑父母春播冬藏的盛大典礼,是人生五味甘苦的春华秋实。
年三十晚,人们吃了岁饺子,大年初一就该五畜六禽吃“岁”了。家家户户把五畜六禽赶到一个大的空地上,篮子里装了最好的吃食——腊月里蒸下的白馍。人围了五畜六禽,有打响的开始“咚咚呛,咚咚呛,咚呛,咚呛,咚咚呛!”很有节奏地敲。原先的时候是细吹细打,现在的人活得都粗糙了,能拿得起细活的不多——乡下人把弦乐叫细乐、把锣鼓铜镲叫粗响儿。迎喜神等于是大年初一和五畜六禽一起过年,故乡人敬重它们都是一等一的壮劳力呢。乡下人相信,磨难会在五畜六禽中激起残忍,而人的心间就应该唤醒良善,良善是所有生命活下去的光明。大地上布满了具有魂魄的事物,牲畜、山水、土地、风、雨、雷、电等等,这些事物选择了与人相亲相爱,人更应该毫不吝啬地用亲爱把一切生命的激情点燃。
“过年迎喜神啦,五畜六禽一家人啦,一保田地,二保钱财,三保平安,四保喜神,五保祖先,六保太平,千年保富贵,万年保儿孙呐!”
嗵!啪!
年味儿真足了,抓一把,浓稠得确有几分手感。
珍重这个好时辰吧!
千年文脉话书香
◇段永贤
亿万年前,太行山从我们晋城的脚下为原点拔地而起,层峦叠嶂,气象万千,留下了无数风光、风景、风土、风水。林林总总,不可胜数。百岁诗人李锐曾到过王莽岭,写下了一首五绝:“不登王莽岭,岂识太行山。天下奇峰聚,何必五岳攀。”足见人们所言“太行千百景,半在南太行”之不虚。
这里说的是我们晋城的自然风光,看得见,摸得着。还有另一道风光——人文风光,她如影随形,美不胜收,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她在哪里呢?她就在府志县志里,在诗词曲赋中,在舞台讲坛上,在展馆校园内,而更多的却是在文人画家们的笔下,在阅读朗诵者的口中,在报刊互联网的面前。此所谓“一切都要过去,只有文化留下。”
“过去今朝皆古事,从来实境是虚华”。早在古代,这里就有中华文明创世诞生的许许多多美丽传说,而后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宋金元明清,诗文不绝,薪火传承,尤其是明道先生创建了几十所书院后,文化如烟火腾空,似油田井喷,蔚然而成景观,出现了“驱儿市上买书读,宁使田间禾不薅”、“河东人物气劲豪,泽州学者如牛毛”的星罗棋布的农家书乡。仅以泽州县政协主编的前后五册《历代名人咏泽州》收集到的诗词,就有476位诗人、1173篇诗词。实际上历代战乱频仍,饥荒逼仄,能遴选而上方志或刻印成册者,凤毛麟角也,遗失的应在多数,留下的可谓寥寥。然而,乡下随处可见的“诗书继世”、“耕读传家”门额,便是文脉之地气,传承之薪火,如此这般,蔚为风景!
金元时期的李俊民、郝经,明代的常伦、王国光,清代的陈廷敬、张敦仁,近代的郭象升、原石民,现代的赵树理、葛水平等等,豪放婉约,不胜枚举。以这些文豪大儒为代表的一代代文人学者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家国情怀,文化担当,书生意气,忧国忧民,犹如沁河水,丹河浪,川流不息,日夜奔腾,形成了千年文脉,汇入了华夏洪流。例如明代大诗人于谦出任山西巡抚巡视泽州地区时,曾写过一首著名的《咏煤炭》诗:“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其不畏艰难之志,掷地有声,为民造福之心,跃然纸上。
过去的教育途经主要靠私塾,一对一,点对点,零零星星,松松散散。自明道先生创办几十个书院后,儿童们成群结队,蜂拥而至,书声琅琅,蔚然成风。如本土状元李俊民,被泽州长官段直从河南嵩山迎回后,致力于教授学生子弟,仅五六年所培养的人才,被国家录用者就有一百二十二人。
文脉者,文化之血脉也。是谓中华民族的血性脉动,太行母亲的心音回响,仁人志士的爱国情怀。是炎黄之精气神,人性之真善美,和谐之天地人。是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天理人心;是谓物阜民丰,政通人和,风调雨顺。传至今日,已经成为建设祖国、民族复兴的一支不可或缺的队伍,一条给人民提供精神财富的重要战线。近代诗人郁达夫曾赋诗一首:“楼外楼头雨似酥,淡妆西子比西湖。江山也要文人捧,堤柳而今尚姓苏。”
从程颢书院到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千年文脉生生不息,唐风宋韵历久弥新。祝晋城在文明的薪火传承中指日雄起,愿明道先生穿越回书院与我们共赴明天。
民俗,假期里的诗意课
◇焦丽萍
孩子们可爱的表演,天籁一般的诵读,让我们的心拢到了一起,也把我们的记忆推到了北宋的上游。王安石的《元日》,为我们勾勒出一幅热闹喜庆又祥和的民俗画卷,他用“放爆竹”、“喝屠苏酒”,还有“换新桃符”三件传统习俗来渲染春节的气氛。
《荆楚岁时记》记载:“正月一日,鸡鸣即起,先于庭前爆竹,以劈山臊恶鬼。”也就是说,正月初一这一天,每家每户一听见鸡叫,就赶紧起床,去到院子里放爆竹,目的是驱邪辟鬼。爆竹,就是把竹子往火里一扔,它会发出噼噼啪啪爆裂的声音。人们觉得热闹吉祥喜庆,除了辟邪,还渐渐成了习俗。唐朝以后就有了火药,把火药卷在纸里,再放一根白色引线,就成了后来的鞭炮。到了明朝,烟花的技术就非常高了,在空中燃放非常漂亮。明朝张时辙有诗为证:“空中捧出百丝灯,神女新妆五彩明。真人斩蛟动长剑,狂客吹箫过洞庭。”简直美不胜收了。
饮屠苏酒,屠,有割的意思;苏,是药草。也有说屠苏是草庵,是专门酿酒的屋子。屠苏酒的配方来自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提到他,我们会想到“外科鼻祖”、“麻沸散”、“五禽戏”等等,当然,最深入人心的还是“关云长刮骨疗毒”。到了唐朝,药王孙思邈又继续发扬光大。孙思邈对乡亲非常好,腊月里他把配好的草药给了乡亲,到了除夕的晚上,拿出来喝。这酒,想想也有醇醪的美味。饮屠苏酒,和别的酒不一样。不但分饮酒的时间,也分顺序。其他酒,肯定是老人先饮,晚辈靠后喝。而屠苏酒却是年轻人先喝,老人随后。说法是,年轻人过年又长了一岁,叫“得岁”,长了一岁,肯定就会为家为国多些担当,多些贡献。而老年人,一过年,就少了一岁,叫“失岁”,罚他晚喝。说是这么说,其实也不对,老年人,对国家,对民族,对家庭,也是作出过贡献的人,不是一下子就变老了。我觉得,这是一个“礼”。“尊老爱幼”,一年我们都让你们“敬”着,过年了,我们也发扬一下风格,也“爱幼”一次,你们先贺,祝你们年轻人新年新发展,新年新气象。这是一种胸怀,也是一种境界,更是“四时佳兴与人同”后的“万物静观皆自得”了。这样的老人,值得尊重。关于老人后饮屠苏酒,也有诗为证。唐朝老诗人顾况写过:“把酒屠苏让少年”;北宋苏轼写过:“但把穷愁博长健,不辞醉后饮屠苏。”他弟弟苏辙也写过:“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十二春秋新罢讲,五千道德适亲书。”都说明了这个问题。
贴桃符。传说浩瀚的东海上有一株美丽而古老的大桃树,枝繁叶茂,树荫如屋,树下住着“神荼”和“俞垒”兄弟俩。他们经常在树下“严检百鬼”,见到有在人间作恶的,立刻严惩,甚至灭掉。慢慢的,就成了“驱鬼辟邪”特定形象。人们每到除夕就把哥俩的名字刻在桃木上,悬挂在大门的两边,不仅可以祈福灭祸,还渐渐成了习俗。《典术》上说:“桃乃西方之木,五木之精,仙木也。”就是现在,我们也知道桃木可以“伏邪气”,“制百鬼”。人的审美,是不那么容易满足的。慢慢的,人们觉得年年写那俩字太单调了,是不是可以写成“联语”?五代十国的时候,后蜀皇帝孟昶令大臣写,但都不满意,于是自己提笔,泼墨挥毫写下咱们中国的第一副对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到了宋朝就写在红纸上了。但并不是都去贴。明太祖朱元璋建国之后,为了庆祝自己夺得天下,建立大明王朝,传旨下令都必须写,必须贴。而且他还微服私访,看到一家没贴对联很是恼火,一问才知道,这是屠户阉猪的,他说:“我不会写,也没法写。”朱元璋找人铺开纸墨写下:“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写了,最后由传旨变成了习俗,由习俗成了习惯。
今天的读书荟活动以“我们的节日”为主题,只是为我们推开了一扇传统文化的大门。大家慢慢往里走,会看到杜牧在杏花春雨的酒肆品着小酒,屈原在蓝墨水的上游吟着《橘颂》,秦少游在七夕的桥上眺望那条天河,苏东坡在中秋月下酩酊大醉,只有王维在重阳节的山上望着他的家乡……我们都是汉字的孩子,诗歌的族人。在文脉很盛的地方生活,北有程颢书院,南有赵树理文学馆,每一个节日,我们都无需刻意,就已经是海德格尔说的“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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