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腊月门,我就忙得雾起来了。在乡村,家家户户除夕门框上贴上春联,才意味着春节真实来到了。
我没练过毛笔字,钢笔字还马马虎虎,好在乡村写春联,没有哪个乡亲去评点你字好字丑?从1970年初中毕业后,直至2007年家乡村庄拆迁,我连续37年义务为村民写春联。
那年代写春联,也没有什么书作参考,大多是以毛主席诗词为主,但我这人喜欢“创新”,春联的内容自编自写,管它什么对称不对称,押韵不押韵,什么“牌楼田野禾苗壮,双桥河畔话丰年”,“春到薛庄花吐艳,日融双桥蝶缠香”,“朱府小楼对焦山,万里长江收眼底”,“薛庄楼房逐年增,六圩老板发财多”,“春归致富户,喜至兆坤家”,“大妈心善,忠厚传家”……这些贴近乡名村名人名的春联,还真深受乡邻们的喜爱。
每年春节,几乎半个庄子的村民都请我写,不仅自己所在的六圩村双桥队,还有妻子的老家牌楼村薛庄队,加起来有40多户。农村不像城市里,大门上只贴一副春联就行了,而是每个门框都要贴上春联,每扇门也要贴,后门一般写“福”字,大门是最讲究的,楹联以四五个字为宜,要用大狼毫毛笔书写。如七奶奶家有两处房子,儿媳家还有院门,算起来有16个门框,3扇大门,红纸要用到8张才够。乡邻们都有个习惯,买回红纸朝你家一放,任务就是你的了。写春联倒不难,裁纸挺费时间,我这人做事比较认真,为了不浪费纸张,我把每户人家的门框大小都用尺量下来,记录在本子上,包括猪圈、鸡舍等,就像裁缝做衣服一样,“边角料”都派上用场,恰到好处。另外,还要在每副春联的反面注明是哪家的“大门、后门、房门、厢房、厨房、仓库”等,防止贴错位置,闹出笑话,因为春联的内容也是根据门的性质来写。孙大妈、矮奶奶、小舅母家的春联不仅包写,还要帮助贴上,因为她们识字不多,春联贴到位,心里才踏实。
如今,乡邻们都住上了高楼大厦,过着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再也没有机会为乡邻们书写春联了,回首往事,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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