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里不要只有 “背影式表达”

如果不是被朋友圈的各种孝心刷屏，对于很多人来说，五月的第二个周日也只是一个平常日子。正是因为有很多人在朋友圈秀孝心，于是被调侃成了“朋友圈里的孝子”。有人不无幽默地发问：“在这里跟妈妈说爱你，你确定你妈知道吗？”
这是一个让人尴尬的问题。现在虽说进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但有很多母亲没有、也不会使用智能机，甚至还不知道朋友圈为何物。这种“朋友圈示孝心”，只是 隔空表达，自娱自乐，甚至只是为了表达一种情怀认同，是给朋友圈里的朋友看的。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朋友圈孝子”的意义。
讲到父爱母爱的伟大，我们总会想到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背影》。这个背影，打动了几代中国人。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龙应台在《目送》中写下的父亲背影，父亲来送女儿，明明有千言万语，结果却向女儿抱歉，“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读到这里，有一种叫做泪花的东西在眼角转圈。中国人都理解背影，都能够理解背影之后想要表达的爱。可是，如果外国人看到这篇作品，也能够理解吗，会不会问一句：既然心有所想、心有所动，为什么不上去抱住他，告诉他？这是一种更直接的情感表达。
中国传统文化推崇“讷于言而敏于行”。当然“讷于言”并不等于“敏于行”，“敏于言”也未必就不可以“敏于行”，但这就是中国人的情感表达传统。在很多人看来，真正的感情是不需要表达出来的，一旦说出来，似乎也就显得有些假了。于是出现了这样一种现象：在文学作品里，在我们曾经写过的作文里，对母爱的赞美是永恒的主题，但到了现实中，很少有人有勇气抱着母亲说一声“我爱你”。特别是有外人在场时，更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只有理解了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背影式父爱”，以及对父爱的“背影式表达”，才能更好地理解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在爱的纯真与炙热上，“背影式表达”未必逊色于西方的“拥抱式表达”。但是，含蓄的节制的爱，真的就好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也勿施于人。我们的母亲，或许会不习惯，但真的就会拒绝、排斥我们的示好吗？
其实在爱的表达上，相对于过去，现代人已经大大进步了。古人有诗：“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意思讲小姐想要引起前来做客的心上人注意，不好出来见客，于是频频喊丫鬟，以让心上人记住自己的声音。现在社会已经不可能发生这一幕了，年轻人大多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在对父母之爱上，还是有很多人“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不愿意与父母交流，不愿意向父母表达情感。
在这样的情境下，“朋友圈孝子”的出现，其实是一种进步，说明现代中国人已经慢慢开始接受和学会情感表达了。这种自信的情感表达，也是现代化提升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人的全面发展的一个重要训练。诚然，“朋友圈孝子”依然有所不足，但相对于过去，毕竟有了大大进步。由此出发，“朋友圈孝子”依然有可取之处，我们终将会通过那些日常的、琐碎的、坦诚的温暖，让孝心走出朋友圈，让母亲感受到每天都是母亲节。
诚然，如何回应母爱，本质上是个人事务，但我们还是认为，母亲节里不要只有“背影式表达”。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不过是他们总在一次又一次目送你远去，而你的成长却在提醒他们已经慢慢变老。“子欲养而亲不待”，在回应母爱上，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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